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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13.第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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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
由於顧祁白今天沒有在課上受傷,自己的寶貝還派上了用場,小龍一整天下來心情都是絕佳。

具體表現為,在和顧祁白一起用飧食的時候,她比平時多吃了一碗飯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碗筷。

吃完飯過後,兩人互道晚安。

小龍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睡大覺,顧祁白則坐在床榻上,進入了今晚的第一輪修煉。

夜幕悄然降臨,景色朦朧,皎皎月光籠著東軒閣的灰瓦白墻。

對於大多數人來說,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。

吹熄燭火,和衣而眠,待到翌日再睜眼時,又是嶄新明媚的一天。

然而今晚的東軒閣和以往相比,卻有些不太一樣。

除了簌簌的風聲外,向來偏遠僻靜的東軒閣,反常地多了一些輕微的異響。

兩個穿著黑衣的身影身姿敏捷地飛上了東軒閣的院墻,穩穩落地後,徑直來到了顧祁白的房間門口。

那兩人鬼鬼祟祟地貓著腰,其中一人從袖口裏摸出了一根細小的竹管,小心翼翼地將顧祁白房間窗戶的油紙捅出一個小洞。

竹管太細,捅出來的洞只能容下一只眼睛往裏瞧。

另外一個人看不見,只得壓低聲音問道:“怎麽樣,那廢物在裏面嗎?”

竟是柳南的聲音。

“不行,裏頭太黑了,我什麽都看不見。”這回說話的人是關周。

聞言,柳南沒了耐心:“看不見就算了,直接動手吧。”

他邊說邊把一個藥瓶塞進關周手裏:“反正都已經這麽晚了,那廢物不可能不在自己的房間裏。”

低頭看著那個藥瓶,關周忽然變得遲疑起來:“柳師兄,我聽說這迷香藥藥效極烈,聞上一點就能夠讓人欲/火焚身。”

“倘若半個時辰內不解毒,就會失去理智、變得如三歲小兒一般癡傻,兩個時辰內還沒解毒的話,更有可能會因此喪命。”

“藥都是我給你的,你說的這些我能不知道嗎。”柳南不禁皺起眉來。

“你啰裏啰嗦的同我講這些做什麽?”

關周:“我…我就是有點擔心,萬一顧祁白真的就這樣死了怎麽辦?”

“死了就死了唄,還能怎麽辦?”柳南嗤笑一聲,滿不在乎地說道。

“頂多就是以後沒人給我們陪練了而已。”

話落,他睨關周一眼,神色古怪。

“怎麽?難不成關師弟還跟那廢物陪練出感情來了?”

關周下意識便否認道:“當然不是了。”

“我只是怕,萬一顧祁白真的就這樣死了,上面怪罪下來,追查到你我頭上怎麽辦?”

關周有些底氣不足:“畢竟,不管怎麽說,顧祁白他也是元掌門如今唯一的兒子。”

“怕什麽,要是上面真的在意顧祁白的話,會讓他一直住在東軒閣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,還不教給他術法嗎?”柳南說。

“依我看啊,顧祁白之所以到今天都還是個一無是處的小廢物,全都是掌門和那些長老一手造成的。”

“說不定,他們心裏早就巴不得這見不得人的私生子死了呢。”

“更何況,這迷香藥一直都在我的儲物袋裏,只剩了這麽一點,今晚用了就沒了。”

“上面就算要追查,也絕不可能查到你我頭上,這件事情拖到最後,大概率只會不了了之。”

見關周還在猶豫,柳南的臉色沈了下來。

“關周,你難不成忘了,今日這廢物是如何讓你我在眾弟子面前出醜丟臉的了嗎?”

“別忘了,你的白師妹可是全程都看著的呢。”他冷聲提醒道。

“當然,你要是真的害怕的話,就快快回你的流川閣睡大覺去吧。只是今晚過後,你我也莫要再以師兄弟相稱了。”

說著,柳南作勢就要從關周手裏奪回藥瓶:“我可沒有你這麽慫的師弟。”

柳南口中的“白師妹”名叫白意茹,與關周同一年拜進元仙宗。

關周心儀了她許久,奈何遲遲沒能夠抱得美人歸。

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丟臉本就令關周火冒三丈,再加上又被柳南這樣一激,關周頓時什麽擔心什麽害怕,統統都丟到腦後去了。

他咬緊牙關,狠聲道:“柳師兄這是什麽話,我巴不得這小廢物死,怎麽可能會怕?”

柳南這才滿意了:“那就快點動——”

然而,柳南的話還沒有說到一半,一個低沈含笑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身後不遠處悠悠響起。

“兩位師弟大半夜的不睡覺,大老遠跑來我房間門口,說什麽悄悄話呢?”

聽到這個聲音,柳南和關周皆是一楞。

只見在皎潔月光的映襯下,顧祁白狹著笑,那雙黑亮的墨眸顯得尤為清冷。

他懶洋洋地勾了勾唇角:“可否讓我也聽聽?”

柳南和關周的臉色霎時驚變。

怎、怎麽回事,都已經這麽晚了,顧祁白居然沒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?

還有,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後面的?

他們兩人的修為分明都在他之上,可竟然誰都沒有察覺到。

沒想到會被顧祁白逮個正著,關周剛醞釀起來的勇氣頓時煙消雲散。

他緊張地咽了咽唾沫,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。

“柳師兄,我們現在該怎麽辦?”

發抖的聲音,下意識的退縮行為,無一不是關周在自亂陣腳的表現。

“慌什麽。”柳南忍不住低斥他。

“你忘了嗎,顧祁白現在也就築基五階,是個連術法都不會用的小廢物,你我二人聯手,還怕奈何不了他不成?”

“是啊。”顧祁白歪了歪頭,唇角緩慢綻開一抹妖冶的笑。

他一步一步向兩人走去,深青色布靴碾上青玉石板邊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,發出的“嘎吱”聲響輕微,卻莫名令人直起雞皮疙瘩。

低沈的嗓音慢條斯理地重覆了一遍柳南的話:“我一個築基五階、連術法都不會用的小廢物,兩位師弟這麽怕我做甚?”

他沒有特指關周,而是將柳南也一並包含了進去。

因為此時的柳南和關周一樣,瞳孔突然放大,四肢也完完全全僵在了原地,動彈不得。

僅一息時間,兩人的眼球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外凸了出來,幾欲炸裂。

喉嚨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鐵掌給牢牢攥緊住了,被強行剝奪了呼吸的權利。

這是來自上位者施以的絕對威壓。

僅僅是一個輕描淡寫的眼神,一句漫不經心的話,便足以輕而易舉地掠奪走螻蟻的性命。

柳南和關周皆不可置信地望向顧祁白,眼神驚懼又怔忪。

這絕不是一個築基五階的修士能夠擁有的氣場。

顧祁白帶給他們的壓迫感,甚至比他們迄今為止見到過的所有長老都強!

顧祁白微曲了曲指尖,柳南和關周便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極其痛苦的哀嚎,體內五臟六腑都像是在一瞬間移了位。

“喜歡嗎?”顧祁白在兩人面前半蹲了下來。

他愉悅地低笑著:“兩位師弟不是想要跟我一起練習禦氣術麽?這樣應該也算是練習了吧。”

柳南目眥欲裂,劇烈的疼痛與支離破碎的身體令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。

“你…你怎麽可能會禦、禦…氣術?”

傳授他們禦氣術的長老曾說過,禦氣術是最泛用的術法之一,也可以是最邪門的術法之一。

氣存在於天地萬物之間,自然也……存在於人的體內。

當把禦氣術練習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時,就可以直接操縱人體內的氣,殺人於無形。

“柳師弟說笑了。”顧祁白偏了偏頭,臉上笑意更甚。

他真誠地望著柳南,語氣同樣頗為誠懇:“我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廢物,怎麽可能會用禦氣術呢?”

柳南也不相信他會。

平日裏那個卑微低賤、只配給他們當施法的靶子的沒人要的廢物,怎麽可能會是現在在他們眼前的這個人。

不,他們眼前的這個存在,已經不能將其稱之為人了。

簡直就是個瘋子,是個怪物!

柳南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。

逃。

得逃。

不然今晚上死在這裏的人,只會是他和關周!

顧祁白挑了下眉,眸光悠悠落在柳南臉上:“柳師弟想走了嗎?”

“不過,我看師弟好像有些站不穩了,用不用我扶師弟一把?”

高高束起的馬尾在風中肆意張揚,此時眼含笑意的顧祁白,宛如一只沐浴在月色下的鬼魅。

他說著好心腸的話,可正躍動在他指尖的,卻是五行之術中攻擊性最強的鬼火術。

也是……柳南和關周以前最喜歡找顧祁白陪練的術法之一。

柳南瞪大眼睛,眼底湧出悔恨的血淚,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和關周今晚的結局。

顧祁白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!

他和關周會死,一定會死在這裏。

然而就在此時,一個清脆的女聲突兀響起,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氛圍。

“祁白師兄,你怎麽還沒有睡呀…。。咦?你們是誰?”

來人正是被院落裏弄出來的動靜吵醒了的小龍。

東軒閣素日清靜,她不用戴隔音耳墜也能輕松睡著,所以並沒有在睡覺時戴耳墜的習慣。

沒想到今晚睡到半夢半醒間,小龍就聽到了從院落裏傳來的說話聲。

她沒忍住好奇心,結果出門正好撞見了這一幕。

關周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東軒閣裏見到第四個人,整個人都怔楞住了。

“你…你是誰?”

小龍看他一眼:“我是住在這裏的弟子啊。”

“弟子?噢對,登仙大會…你是這次登仙大會新來的師妹吧?”

不知是人臨死之前的回光返照,還是顧祁白悄然收起了自己施以的駭人威壓,關周居然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。

他沒有精力思考小龍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,也顧不上小龍會不會在半途被顧祁白殺死,只拼盡全力吼道。

“快!師妹,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傳音符,或者現在去最近的蜜幽閣叫人也行!”

儼然已經把小龍視作了來拯救他們性命的活菩薩。

生死關頭,關周的神情逐漸變得癲狂起來,眼眶裏的血與淚都混在一起,一並順著臉頰流了出來。

“這個顧祁白就是個怪物,不能再讓他繼續留在元仙宗了,絕對不能!”

顧祁白與關周之間的距離,比小龍距離關周還要近,自然將他的話全部聽進了耳朵裏。

顧祁白神色未變,平靜異常地站直了身來,眸光淡淡落在小龍姣好的面容上。

躍於他指尖的那縷鬼火,不知在什麽時候悄然熄滅了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把生了銹的鐵劍。

顧祁白沒有像往常一樣,溫溫淺淺地微笑著喊小龍“顧師妹”。

月夜下,男人的瞳眸顏色比起以往還要幽深,他一言不發地與小龍對視著,沒有人知道他接下來想要做什麽。

“祁白師兄。”小龍三兩步徑直來到顧祁白面前,沒有搭理關周。

先將人從頭到尾細細打量了一遍,見他身上沒有受一點傷,才淺淺松了口氣。

緊接著,她把目光轉回到柳南和關周兩人的臉上,忽然想起了什麽。

“祁白師兄,我要是沒記錯的話,這是不是那天趕你去掃落葉的那兩個人啊?”

那日她躲在元仙宗門外的大石頭後面,雖然沒有見到柳南和關周的相貌,卻也記住了二人的聲音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顧祁白終於啟唇,說出了今晚他與小龍之間的第一句話。

只有清清冷冷的四個字:“是又如何?”

小龍眨眨眼睛,絲毫不在意顧祁白突然惡劣起來的態度。

“那祁白師兄這是想殺了他們嗎?”

顧祁白緩慢瞇起了眼,一字一頓,給出了和上句一模一樣的回答。

“是,又如何?”

這一次,他的語氣變得更冷了些,眸底悄然籠上一層意味不明的暗色。

小龍卻像是壓根就沒察覺到似的,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:“這樣啊。”

她垂下眸子,不經意間瞥見了顧祁白手持著的佩劍。

那把劍平日裏基本上都被顧祁白別在腰間,從未拿出來使用過,存在感極低。

要不是今晚顧祁白將它從劍鞘裏釋放了出來,小龍都還不知道,原來這把劍已經生了銹,劍身上還有一處不小的豁口。

小龍摸著下巴思忖片刻,突然做出了一個令在場所有人都意外的舉動。

——包括顧祁白。

只見小龍低頭解開了系在腰間的儲物袋,手伸進裏頭摸了又摸,最終從裏掏出了一把長劍。

那把劍通體雪白,在月夜下泛著若隱若現的晶瑩水光,劍身周圍還有白霧繚繞,一看就不似凡品。

劍柄上另綁有一條水紅色的劍穗,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小龍日常綁在雙髻上那兩條同樣顏色的蝴蝶結。

抽出劍後,小龍毫不猶豫地就轉手把劍遞給了顧祁白,眉眼向上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。

此時的少女就如同孩童一般,臉上的笑容也燦爛無邪。

她笑瞇瞇地說道:“祁白師兄,你那把劍瞧著好像有點難用。”

“——要殺人的話,要不要試試我這一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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